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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一次景断水没有因为秋离的哭腔心软,“说吧,你究竟想要做什么。主仆契约定下,任何的欺瞒都将让你产生反噬。”

    秋离突然跪下,额头贴地,雪发的长发散落一地。

    虔诚的仿若跪拜神明的信徒。

    “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很可怕。”

    他们动了我看上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我想保护仙君的。”

    我需要和他们宣誓我对猎物的主权。

    “但是,但是仙君喜欢的是我漂亮乖巧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仙君希望我永远是那个失去记忆天真好掌控的秋离。

    “我害怕如果仙君看见这样的我,就再也不要我了。”

    真面目毫无征兆地暴露,我的猎物会忌惮我,进而把我抛弃。

    雪发青年的样子太过于委屈和可怜,以至于景断水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我相信你的话。”景断水深吸一口气,“下一个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天道在上,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恢复记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三个时辰前。

    天极地宫门口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不想拿到天极地宫的钥匙?你是主人的后代,只要度过门后的试炼,你就可以成为整座秘境的主人。”木傀儡的影子虚虚地浮在秋离的身后。“你将从此仙途坦荡,问鼎大道三千的巅峰。”

    秋离摇头,“我想要的你给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天极宫拥有着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,如果我给不了,十四仙洲没有人能给得起。”木傀儡继续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并不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
    木傀儡恨铁不成钢地道:“那个人他给你下了血契,让你成为他的仆人,你是要心甘情愿做他的狗,将整个天极地宫送给他是吗!”

    “没错,虽然获得白溪秘境这个条件很诱人,但我要把整个秘境送给他。”

    木傀儡想起了自己的主人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芙蓉一样的女子,秋瞳剪水,映着巧笑嫣然。

    那样漂亮的姑娘却放任自己爱上了一个凉薄的仙君。

    她把自己放在尘埃里,心底却开出了一朵艳丽的牡丹。

    数不尽的稀世珍宝,采不完的珍贵灵植一车一车往心上人的山门送,可她的薄情郎犹不满足。

    ──为了能独吞白溪秘境中的一切,他设计杀死了自己的道侣。

    也就在剑刺进胸膛的那一刻,女弦师极致的爱意瞬间消散。

    再极致的情感也是脆弱不堪的,一点小小的改变就能让它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生死时刻,女弦师靠着弦师血脉的天赋将心上人反杀,死后她留下遗言:

    “献出一个同伴就能带走天极地宫的一件珍宝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看看,羁绊与泼天富贵之间,这些修士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你看吧,再极致的感情都抵不过一句“人心易变”。

    他等了六百年,难得在今天等到了一个拒绝诱惑,执意闯雷劫破心魔的青年。

    那个人很漂亮,矜贵地像是白玉净瓶里娇养的栀子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娇惯出来的翩翩仙君,理应纤尘不染,藏污纳垢都入不了他的眼才对。

    可结果呢?拒绝诱惑的背后,却是更大的算计。

    “你爱他吗?”木傀儡问。

    按照规则,即使是主人的后代,在天极地宫之内木傀儡也不能对其加以干涉。

    但如果秋离像他的主人那样执迷不悟,他会不惜违反主人定下的规则竭力阻止。

    可是秋离只是摇头。

    “人间情爱本就稀薄如糖纸,我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缥缈虚无的东西上。”秋离回。

    “那你恨他吗?”

    恨?

    或许。

    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,那点零星的恨意绝对达不成目标。

    “极致的爱恨都只是锦上添花,我要让他亏欠于我。”

    “亏欠也可以产生因果。我勾起他的欲望再满足他,当他亏欠我足够,我和他之间的因果线便会足够强韧。”

    操纵与自己有因果纠缠的人,这是弦师血脉特有的天赋能力。

    通常,因果纠葛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,那个和弦师纠缠的可怜人就只能成为傀儡。可怜的傀儡外貌会永远定格在被弦师掌控的那一刻,空有意识,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。

    也正因如此,自古以来,世人都不愿意与弦师有过多的交集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,却有一个无知又可怜的仙君妄图成为他的主人,与他签下了血契之后又妄图得到能够彻底掌控他的主仆契约。

    不只是极致的爱恨情仇,世间还有很多能加深因果的东西不是吗?

    比如这种一看就很不平等的契约。

    秋离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。

    可怜的仙君,自以为能驯服一头野兽,却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踏进野兽布下的天罗地网。

    等到主仆契约达成,他沾沾自喜地看着自己,却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的掌控,那时候的仙君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?

    他会对这个傀儡很好的,他会在傀儡低低地啜泣声中来回把他美丽的手指,然后一点一点舔掉傀儡淌在面颊的泪水的。

    而到那时,高傲的仙君会哀戚地祈求解脱。

    “什么记忆?”秋离茫然地睁着眼睛,像是听不懂景断水的话。